有一次,张允在玉石市场看上了一块玉,那条S形花纹好似神龙一般,她正待与卖家商量价格,却不想旁边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捷足先登。
如果故事到这,只是个小遗憾而已。
没想到张允在津津有味听人讲玉的故事时,小伙子带着这块玉怒气冲冲回来吵架来了——他为了给女朋友打个镯子买下这块玉,没想到直接就剖开,里面有浆,根本打不了镯子。不仅达不成镯子,也做不了别的了,明明是个上乘的摆件,却因为年轻人的不懂,变成了废物。
多么可惜!
《玉见》中有许多这样的小故事,读来或令人忍俊不禁,或令人扼腕叹息。
从《吕氏春秋》中的“天子……衣青衣,服青玉”,再到战国时完璧归赵的和氏璧,从《红楼梦》中的“通灵宝玉”,再到皇帝权力的象征玉玺,从“一片冰心在玉壶”到文人墨客随身佩戴的“君子如玉”……可以说,玉石与中国历史文化的发展密不可分。
西方社会有着“钻石恒久远,一颗永流传”的钻石执念,东方民族却对如琢如磨如切如磋的美玉情有独钟。
张允老师以一个温情的视角,默默观赏着玉、眷恋着玉,走访过一家一家的玉石摊位,采访过一位又一位的玉石主人,她的笔下,玉有温度、有生命、有价值、有人情、有烟火气。
新疆的和田玉,一度被低估了它的价值,有人却能未卜先知,早早成为了人生赢家,比如吴老师,从人人见而生畏的强推者,到后来顿顿饭局离不开的玉石高手,这份从容与笃定,源自内心对玉的热爱,对自己所选职业的信心。
买玉的人怕被骗,卖玉的人担心掉价,翻译这个职业成为了新疆玉石市场上一道独特的风景。《玉见》中就有一位有趣的玉石翻译,他老实忠厚的外表很受汉族买家的信任,殊不知,你以为他在尽心尽力帮你砍价,实则在跟老板交流提成、要求给自己留点边角料。
玉石在古代是神圣的,因为皇家赋予了它特殊的用途,它因此拥有了高贵的身份和种种的禁忌;玉石在现代是多变的,手工艺人赋予它美丽的外观和独特的工艺,商家可以赋予它美好的寓意和观赏的价值,而主人则可以在溢价之外通过它怀念某段岁月,文化的价值不容忽略。
有人随手捡拾的石头,恰是一块黄口的戈壁料,因为不知道它是玉,反而被一直留在了身边;而另一个人也是顺手捡的籽料,用它在咸菜坛上压盖,那时没人懂和田玉的价值,它被后来的主人抛弃,至今不知流落何方,那么大的成色美丽的籽料,放在今天又该价值多少?
因为有了人的参与,玉不止有了生命,还有了文化。五十多年前,热合曼的爷爷就曾悄悄埋下一块玉籽料,若干年后为了给他买糖,又挖出来了这块玉籽料。所以他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这来自山里的石头还能改变生活,热合曼大叔今天不止成为了事业有成的玉石商人,还为孩子留下了数以吨级的边角料,还在读大学的儿子就已经拥有了红火的网店生意。
过去,石头可以改变生活,今天,在头脑的帮助下,石头不止可以改变生活。
一块石头,可以是女娲补天的奇石,也可能是没啥用处的废石,可以是光彩亮丽摆在C位的镇店之宝,也可能是背石人着急出手换钱回家的依赖。
小小的石头身上,除了铜臭与利润,也可以有着感人至深的真情与温暖。一位店主心疼远道而来的老人,出了几千块钱买下他的玉石,没想到过后却卖出了几万块的价格,他亲自去了新疆又给了老人一万块钱,这件事传播开来,让他在圈子里美名远扬,有更多的人愿意给他送来好的玉石。
张允老师在《玉见》一书中讲了新疆和田玉的各种专业知识,相比开采、辨识、价值和市场交易的科普,我更愿意从一个个真实的行业故事中,去触摸其中的人性,或贪婪、或伪善、或温暖、或真诚……恰印证了“懂玉的人玩玉,不懂玉的人玩人。”
“用心赏玉,用史读玉,用情盘玉”,玉不仅仅是玉,《玉见》遇见的也不仅仅是玉,还有人心,还有很多……